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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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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 w3 m) D7 r" U 路随山弯,车随路转, 汽车向山区的纵深处行驶,行驶在通往野象谷的柏油山道上,这是我们游西双版纳的第一个景点。满山苍翠,雾气蒙蒙,大山更显得幽深。虽是中秋,但热带的大山却没有一丝秋意,秋天的足迹还没有走到这里。我们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走进了遥远的蛮荒时代。8 b5 t8 ]' ^# W# e4 l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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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就是橡胶树!”顺着导游小姐的指引,我们向左边车窗外望去:挺拔的树干,灰白的树皮,树皮上有着一道道的割痕,有的割痕上面还裹着黑色的塑料薄膜,那就是橡胶树。最早见到橡胶树是在纪录片上,那是几十年前,那个头戴白巾,身着布衣的副总理到海南视察,用刀一圈一圈地割着橡胶,那乳白色的胶水便从割处的沟痕里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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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当年上海知青栽下的,那时这里没路没水也没电,只每人发给一把砍刀,砍掉野树,栽下橡胶。电视剧《孽债》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这时不知哪个游客唱起了《孽债》的主题歌:“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接着好几个游客和了起来:“上海那样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一个,好像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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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X, J2 J$ x1 i7 q& T. D9 ?' U 这歌声凄婉动人,回荡在车厢里,回荡在大山中,回荡在西双版纳的天空。导游是个傣族姑娘,傣语把姑娘叫“稍多利”,把小伙子叫“毛多利”,导游稍多利温婉而内秀,我分明看到她的眸子盈满了泪水。不是吗,连我这个男子汉也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润润的,心里酸酸的。是啊,这歌声曾经潮湿了多少双眼睛,潮湿了多少善感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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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T, G- I7 }' y/ f* Y 汽车在山路上行驶着,人们在谈论着知青,谈论着《孽债》,而我却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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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3 H+ D0 r4 z 上海站,万头攒动,锣鼓喧喧,鞭炮声声,红色的条幅上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汽车向车站开去,人们潮水般地向车站涌去。知青们背着背包,提着行李,挎着水壶,涌向火车,父母在后面跟着,帮着。红色标语掩盖了一张张伤感的脸色,锣鼓和鞭炮声淹没了隐隐的哭泣声。蒸汽火车喷吐着白色的烟柱,车轮哐当哐当地震响着,缓缓地离开了上海站。车窗外满是伸出的人头,拼命地挥着手,车下是奔送的亲人,同学,还有恋人―――8 z9 _3 t' F1 V1 R% p#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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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面出现在多少文章中,出现在多少影视中,出现在多少知青的心幕中,这一幕定格着一段历史,一段难忘的岁月。; z. |% u, S% l" M
; S& l9 ~% V; u 清晨,大山还没有揭去薄雾的面纱,知青的队伍就出发了,他们身插着砍刀,肩扛着镐头或橡胶树苗,背着干粮和背包,队伍的前头是飘扬的旗帜,旗帜上写着“青年突击队”的字样,向大山的深处进发,进发。于是满山遍野,一棵棵杂树轰然倒下,一棵棵橡胶树苗悄然生长出来。一张张满面的尘土,满面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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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6 i+ R$ {" O9 g' g 夜晚,大山死一般地沉睡了,看不见远处寨子里的灯火,听不到鸡鸣狗叫,只有天上的月亮或黑夜中满天的星斗,轻轻的山风,偶或是远处禽兽的怪叫。帐篷里是酣睡的知青,帐篷外是一堆堆篝火。当黎明褪去夜的颜色,知青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战天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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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想象,一个大城市的青年,不,确切地说是少年,是孩子,他们是怎样适应这样的劳动,怎样适应这样的环境,怎样完成这样一个伟大的转变!在当年的家乡,我就亲眼见到过一个知青小伙子,绷直着双脚,挺直着腰杆,和社员一起推着大土,完全是农民的作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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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院读书时,班里就有一个上海知青,他常诉说在农村的苦难,命运的不幸。其实他们在农村大多做轻松的活儿,可干可不干,有的教书,有的做记工员,有的做了大队、生产队的干部,政府有补贴,家中有照顾, 他们是不幸中的幸运者,他们再苦能有当时的农民苦?当年我怀疑那是一种无病呻吟,当面讥讽过他。但毕竟知青岁月蹉跎了他们的青春,耽误了他们的前程,而今我却心有戚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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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x5 B4 ^2 I8 P 在沧源我也遇到过一个上海知青,是一个医生,岁月硬是把他变成了一个老人。听说有上海来的支教老师,硬是招待了我们一场——亲不亲,故乡人啊。席间,他感慨万千:来沧源的时候才十六岁,后来读了卫校,在这里结婚,留了下来。如果当年不上山下乡,现在会好多了。说罢,悠悠地摇着头,微微地叹息着――“如果当初――那么现在”,这是那一代知青常常感叹的话语,像是莫泊桑《项链》中路佤栽夫人对自己不幸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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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q$ O' O1 h 失落的岂止是前途和幸福,有的甚至是生命,当年在西双版纳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一个女知青在夜晚失踪了,第二天早晨才被发觉。当时动员了上万知青去寻找,排查了所有知青和附近的村民,都没有线索。几十年来,女知青的母亲每曾见到前来安慰的老知青,就泪水滂沱不能自持。我不敢想象,夜深人静时,每逢佳节日,这位母亲想起女儿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有多少这样的知青年轻的生命托体山阿,有多少这样的父母在丧儿失女中痛苦熬煎。当同来的伙伴兴高采烈地大回城的时候,命丧他乡的知青啊,你可曾魂兮归来?, f: B; Z* e. ?8 o# Q% _% q
- b, D. s6 @, P 橡胶树生长着一圈一圈的年轮,也生长着知青的不满,云南建设兵团的知青心情按捺不住了,新疆建设兵团的知青按捺不住了,北大荒的知青按捺不住了,他们到北京闹着要回城。邓大人一句话:回城!那是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历史注定在这里把知青岁月画上了句号。于是知青们争先恐后地回城了。十年的岁月老掉了他们的青春,老成了他们的稚嫩,很多人都人近中年了。我不知道少小离家老大回是庆幸还是悲哀,知青岁月是值得歌颂还是诅咒。有的单身来单身走,无牵无挂,有的却留下了妻子儿女,留下了后来被称作的“孽债”,也留下了那一山山的橡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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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j9 z: _ ^8 Z) z1 @5 i8 Q 游览野象谷回来,我们参观了傣家山寨,那是电视剧《孽债》的一个拍摄场地,这里也因此出了名。山寨中的稍多利把我们带到她家,向我们娓娓道来:这里确有知青留下的后代,《孽债》的故事真实地发生在这里……我不敢想象,乡情终于战胜了亲情,个人的幸福终于取代了曾经的爱人和亲爱的儿女的幸福,他们离开的前夜是欣喜若狂,还是愁绪满怀?是毅然决然,还是柔肠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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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是那些留下的“孽债”,然而不多余的是那一片片橡胶树,它们在茁壮地生长着,今天成了西双版纳的经济支柱。夜晚,景洪市的大街小巷,椰影婆娑,灯红酒绿,人们在尽情享受着物质文明。我曾向版纳人感叹:版纳人真的有钱啊。版纳人如此云:这里有橡胶树,值钱!那位山寨稍多利告诉我们:傣家的风俗是女娶男,男卑女尊,男孩“出嫁”要赔女方家橡胶树。在版纳看谁家有钱就看谁家有多少橡胶树,橡胶树值多少钱?四十棵值十七万!稍多利家橡胶收入每年就是二十八万!2 }+ f& N8 }9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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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版纳人就吃这橡胶树。不知当年那些知青可曾回来过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可知道今天的橡胶树。这一山山的橡胶树,仅仅在诠释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真谛吗?它们的圈圈年轮记录着多少历史的岁月,它们的枝枝叶叶掩藏着多少动人的故事,它们的汁汁液液蕴含着多少辛勤的汗水和复杂的情感?3 r& ]% D( ?9 p; O' S1 a0 a%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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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不动,雨打不动,橡胶树,你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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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z7 I4 l6 [" A 大山无语,白云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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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7 k1 f# R" Q/ n. c1 @/ } 回来的时候天空响晴,热带的阳光烤干了草木上的露珠,但烤不干我潮湿的心。再次路过山上那片橡胶树,我深情地回望,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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