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亿”刺激之后：轮胎重镇深陷扩产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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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街头路口看去，拥有7万常住人口山东省第一个GDP过千亿的大王镇更像一座城市，豪车不停从眼前驶过。大王镇当地人常自豪地说，讲到创业精神，大王人不输温州人。事实上，仅轮胎产业，大王一个镇的轮胎产能已近全国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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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济下行，轮胎产业也不例外。8月下旬，记者在广饶县大王镇调查发现：一方面是库存积压严重，价格过山车般下滑，企业亏损；另一方面新投资生产线试产、投产的消息频发大王镇的轮胎生产企业深陷产能过剩却又在不断扩大新产能的矛盾之中。
9 k, t/ {' @$ F8 s3 [( Q4 M　　这种尴尬的处境源自三年前的“四万亿”投资拉动，导致现在大王的许多轮胎企业面临着双重困境：既要面对没有需求的现实，又要为三年前的“四万亿”买单。双重压力下，企业日子尤为艰难。
* f" w4 g! |' c7 z4 H8 E: U* K% z　　市场需求锐减
# O/ S% {! E7 u　　“过去大王镇的轮胎企业面临的可能是产品不合格、技术不成熟这样的问题，这些问题现在解决了，却发现需求没有了。”这是8月16日记者到山东省广饶县大王镇采访轮胎企业时听到镇政府负责工业生产的工办主任郭干感叹的一句话。
　　轮胎是山东省广饶县大王镇的一个支柱产业，从最简单的自行车轮胎到直径数米的工程轮胎这里都能生产。大王镇人雄心勃勃，希望以后凡是和车轱辘有关的产品都能从这里“滚”出去，比如轮胎、轮毂、刹车片等等。
7 Z6 B  Z9 T& g　　但现在，轮胎却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就是下游厂家要货直线下降。永泰轮胎集团办公室主任王欣告诉记者：“汽车厂家也不是不要货，但是他们变得很苛刻，用"环保油"、"标签法"卡你，延长回款时间使轮胎销售变得很困难。”因为该企业70%以上的产品出口，不同国家标准的变动对企业影响很大。
8 u0 H' }, j" f: k& t+ Z# c　　标签法就是一个例子。2012年11月1日欧盟轮胎标签法将正式实施，该标签法对轮胎的最低指标进行了明确规定：性能最佳的为A级，最差的为G级。达不到F级的轮胎不得在欧盟境内销售。
3 y+ t6 R: ]5 D5 d. L3 U  Q' t1 L　　企业自然积极应对，比如永泰就加大自主品牌的培植力度，开发出高附加值的雪地胎。但总体看，需求萎缩还是让许多企业停掉一部分生产线。王欣说现在很多企业都是“三班改四班”，将停掉生产线上的工人集中到维持生产的线上。这样做的目的一是避免将工人推到社会上，造成社会不稳定；更主要的是保存熟练工人，一旦产能恢复可以迅速扩大生产。
& l; Y& I1 ]$ F$ t& G　　郭干介绍，减产的企业不一。生产全钢子午胎，也就是为商用车配套的轮胎厂家“很不乐观”，而生产小轿车用的半钢子午胎的企业因为出口走的量比较大，开工率就比较高，有的企业比如做出口的恒丰橡胶今年产量反而大为增加。据卓创网数据，像大王镇的恒宇轮胎目前半钢胎日产3000条左右，全钢日产1800条左右开工率接近6成。也有企业开始“放假”或阶段性的“放假”。记者到一家企业采访，恰逢该企业成立八周年，企业正组织员工搞周年庆演出。这是以另一种形式停产。
　　生意社橡塑分社负责人何杭生称，轮胎厂全钢胎开工维持在5成-6成，半钢胎维持在7成-8 成。
　　但从全国的数据看总量却在增长，山东省2012年上半年橡胶轮胎外胎的产量达1.7亿条，同比增长22.94 %。何杭生分析，增长的主要还是低价轮胎，靠销价走量刺激市场。山东省轮胎协会一位负责人介绍说，虽然具体到个别厂家可能都在限产、减产但由于不断有新企业出现，汇总的产量还是在增长。
　　眼看着库存一天天膨胀，企业开始动用最后一招，降价。郭干介绍，最近一次降得比较厉害，有的企业一次就降了17%。王欣也介绍说，今年以来已经降了20%。
　　虽然轮胎的主要原料天然橡胶也在降，但因为企业都有要消化库存，降到目前这个价格，企业实际已经在亏损。
　　面对持续低迷的需求，王欣说，现在还看不到底。
　　扩产两重天
+ Z! T0 G) P- m8 O! E2 c　　恒宇轮胎6月份新到任的国际贸易副总张文献，数月来一直在大王和青岛之间奔波，希望为公司新投产的半钢子午轮胎找到固定的国外买家。2011年9月，恒宇新上马的半钢子午胎项目奠基仪式在广饶开发区举行，今年4月份生产线开始投产，到今年年底如果开足马力生产将会达到每天1万套的产能。目前，恒宇拥有工程胎10套、斜交胎120万套和全钢子午胎120万套的生产能力。
　　但外销的情况并不乐观。张文献说：“国外客商观望的多，而且半钢胎是为轿车配套，客商希望从13到17英寸都能配齐，但一个模具就要6万块钱，轿车胎品种又特别多，各个品种配齐可能就需要一段时间。”他介绍说，现在公司国际贸易部的主要工作是要取得进入国外市场的资质，也就是办理各种认证，这个通常需要一年半时间。
　　郭干介绍，半钢胎的盈亏平衡点已从前两年的200万套上升到目前的360万套，全钢子午胎也必须达到200万套才能保证不亏。所以恒宇不管销售有没有跟上，到年底都要达到360万套的规模才行。
　　恒宇并不是个案。在广饶县发改委报备的新投资项目汇总表上，2011年该县13家企业新上全钢载重子午胎1030万套，半钢子午胎1.25亿套。这其中除德瑞宝、奥戈瑞和兴源外其余10家企业均在大王镇辖内。该报表更接近“意向书”的性质，汇总的是企业新上项目的总设计产能或者是企业理想中希望达到的产能，而实际投资一般分期进行，投资期也会是2-3年，与之相比，广饶县住房与城乡规划局批复的厂房利用土地公示更接近实际投资状况。如国风轮胎在汇总表中显示为总投资10亿元新上1200万套半钢子午胎项目，而据住房与城乡规划局网站公布的已批建设项目选址名单显示，投资额为5.2亿元，产能为600万套。
$ O; k( b- t- Y& d　　根据住建局公示项目统计汇总，2011年该县全钢轮胎项目投资为790万套，半钢子午胎项目为3100万套。
/ F  D% B$ t$ n3 T1 {- N+ M　　这个数字惊人。2011年山东轮胎企业共生产全钢子午胎4552.63万套，半钢子午胎11074.4万套，已占到全国总产量的39.3%。而据郭干介绍，公示中的项目应为当年新投资需要生产用地的企业，其它已预留土地或不需要新批土地的项目则在公示中显示不出来，这意味着当年投资的实际产能要高于公示产能。
4 L' [) b. }6 U( Z6 H& ?0 ^　　“四万亿”的刺激
% I  H- c/ d' i( W- G$ d　　大王镇轮胎企业这一波扩产投资潮，源于2008年底国家出台的“四万亿”投资拉动计划。
+ e$ K8 U2 j8 U- h) b3 X6 n" z0 }8 I　　2008年夏季以后受金融危机冲击，山东轮胎行业跌入低谷，许多企业濒临破产，大王镇的轮胎企业也不例外，据当时媒体报道“大王镇到处都堆满轮胎，一半轮胎厂开工率在50%以下，一半轮胎厂停产。”
　　但四万亿投资计划出台后形势迅速逆转，2008年11月19日“四万亿”方案出台，不到一个季度已冰火两重天，从2009年第二季度开始“绝大部分企业陆续恢复正常生产，来大王镇提货的卡车来来往往。”郭干回忆说：“到了2010年，提货的车都要排队，轮胎下线直接拉走。那一年企业一下子挣了三四年的钱。”
4 K* U" \* x3 H! c! e　　大王镇某轮胎企业财务报表显示，2008年该企业销售收入为4.61亿元，净利润3268万元，到2009年销售收入一跃达到7.4亿元，净利润为4285万元，这一年销售收入与净利润未能同步增长缘于企业当年需要消化高价进货的原料，但到2010年销售收入高达到11.7亿元时，净利润也达到了1.71亿元。
. P6 E& a; E5 O+ I: S+ A　　据该企业销售部门介绍，2010年国家大规模投资“铁公基”时，南到厦工、东风柳汽西到重庆红岩、成都王牌，北到一汽解放、北汽福田都配他们的轮胎，另外还出口到美国、欧洲、东南亚、中东及非洲等国家和地区。
( [! _5 n" u, X& G1 d4 U　　号称拥有10亿元总资产的这家企业，2008年-2010年所有者权益分别为7262万元、1.35亿元和3.26亿元，三年间平均净资产回报率为37.38%，而在2010年净资产回报率高达52.31%，这显然极大刺激了企业的投资冲动，新上项目扩大产能成为企业不二选择。
　　另一方面，大王镇企业联保贷款特点明显，企业间相互担保，相互拆借资金非常普遍，客观上降低了企业融资成本。郭干介绍，大王镇最初由镇政府成立大王集团，多年发展后下属子公司分别进入造纸、建筑、化工、橡胶及轮胎等行业，后来进行股份制改造各自成为独立法人公司，由于这样一种历史渊源，企业间相互担保比较普遍，融资难度要低于其它地区的乡镇企业，这也是大王镇工业发展脱颖而出的深层原因。据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截至2011年末，各大金融机构对广饶县橡胶轮胎行业的融资总额达到140余亿元，其中大型企业集团在各大金融机构的融资总量达到120亿元以上。